朱熹茶诗《春谷》品读

朱熹非常爱喝武夷岩茶，常常以茶喻理，来解说深奥的儒家学问。他曾经说：“如这一盏茶，一味是茶，便是真。才有些别底滋味，便是有物夹杂了，便是二。”意思是说：就像这一盏茶，只是纯粹的茶这一味，那才是真茶，如果掺了一些杂质，便是“二”了，不纯粹了。

要知道，朱熹所处的南宋时期，时髦在茶中掺进香料等调味品。北苑贡茶“龙团凤饼”，就是掺了上等香料的。虽然表面上看，朱熹只是为了说明“诚”与“伪”、“一”与“二”的区别，用纯茶与掺杂的茶来进行比喻。但正是这种不经意，往往才是内心的真实表露。特别欣赏朱熹在那个年代，就敏锐地感受到纯粹的茶才是上品。如今的武夷岩茶，自然是纯粹的好，不小心掺杂、跑气，或是吸收了异味，那可是几乎无法入口的。

自然，朱熹绝不仅仅只是用茶来比喻学问，还常常专门创作茶诗，来寄托自己对茶的执着。比如在淳熙十年（1183），武夷精舍落成，朱熹在景色秀丽的五曲溪边，授徒讲学、著书品茶，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茶诗《春谷》：

武夷高处是蓬莱，采得灵芽手自栽。

地僻芳菲镇长在，谷寒蜂蝶未全来。

红裳似欲留人醉，锦幛何妨为客开。

咀罢醒心何处所，远山重叠翠成堆。

“春谷”，即春天武夷山美丽的山谷。这是一首写景抒情的茶诗。要读明白此诗，必须对朱熹描写的这个山谷，即武夷精舍所在之处，以及附近的风光有所了解。武夷精舍坐落于隐屏峰下，沿九曲溪水稍向上，就是云窝、接笋峰、仙弈台、茶洞、天游峰、晒布岩等等所在之处。此处是九曲溪的中点，为武夷山景区的核心位置。清董天工在《武夷山志》中形容：“溪过其前，萦绕如带，冲融淡泞，流若织文。此九曲正中也，溪山之胜极矣。”

峰峦方正，美如锦幛秀屏，是隐屏峰得名的原因。而晒布岩，则有如从天垂下的大块布匹，传说是彩霞仙女织就的美丽红裳。这就是朱熹茶诗《春谷》中“红裳似欲留人醉，锦幛何妨为客开。”之句的典故来历。

今天看武夷精舍的所在地，并不偏僻，但在当时，在这万山环抱的景区中心，根本就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，因此朱熹用“地僻”“谷寒”来形容此处的幽深。传说朱熹在武夷精舍附近辟有数处茶园，至今在隐屏峰顶、天游峰顶、晒布岩下、茶洞等处均有茶园。故此朱熹有“武夷高处是蓬莱，采得灵芽手自栽”之说。春天从武夷精舍向四周放眼望去，山峦重叠，翠绿成堆，所以诗中有“远山重叠翠成堆” 的美丽句子。

全诗连起来的大意为：武夷山的高处，美丽得犹如蓬莱仙境一般。我在那里栽种了茶树，在这初春的时节，将那富有灵性般的嫩绿的茶芽采下。此地幽深偏僻，少有外物干扰，芳菲艳丽的景色，得以常驻不散。春寒料峭，美丽的山谷里，蜂蝶尚未大批地涌来。那犹如彩霞仙女织就的红裳的晒布岩，美得让人流连忘返，如痴如醉。隐屏峰，就像是这秀丽山谷的锦幛一般，正在为到来的客人，徐徐打开。于如此明媚的初春，在如此醉人的山谷，品如此美妙的好茶，那晴朗的心情腾空而起，不知要飞向何方，只见远山层叠，翠绿成堆，延绵至遥远的天边。

朱熹就是这样，常常陶醉在武夷秀色之中，将茶作为抖擞精神、荡昏涤寐、脱俗醒心的长物，终生品啜不辍。将种茶、采茶、制茶、品茶，当作自己著述、讲学的一种调节，充分显示出了伟人的平易近人之处，以及对生活的热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