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空白菜做茶灯 茶歌款款唱千年——说说浦城采茶歌与茶花灯歌舞

采茶歌，最早以民谣的方式，流行于江南各地茶乡。民谣配上音乐，加上演艺，就发展为茶曲、茶舞、茶戏。如闽西龙岩有“采茶灯”，浙江有“采茶舞”，江西赣南有“采茶戏”等。福建的北大门浦城，地处闽浙赣交界，是中原与闽中文明交汇的第一城，其《采茶歌》独具地方特色，并从单一的民歌发展为集茶诗赋、茶歌曲、茶歌舞、茶园戏为一体的综合艺术。

一首古老的采茶歌谣，如梦如幻，让人穿越遥远的闽越茶苑，再现诗词之乡的往日风华；一幕欢快的茶花灯舞，如痴如醉，让人回到馨香的山村茶园，看见梦笔生花的珍木灵草。浦城的采茶歌与茶花灯，积蕴厚重，风格独特，唱美了山城的社会生活，也唱红了民间的茶文化。

庄王三公主  写入采茶歌

江南各地茶乡的采茶歌，虽然各有区域特色，但内容都是反映茶农对真善美的生活向往，多以抒情为主。可浦城的《采茶歌》却不同，它是叙事长谣。

浦城《采茶歌》共108句，每句多为七字，近800字。因民谣历史悠远，故其作者不详。内容以一年十二个月的采茶时节，叙说庄王三公主不愿招附马，私出王宫，向往民间，随之产生的缠绵悱恻，悲欢离合的故事。《采茶歌》代代相传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从民间重现社会。这年，浦城茶叶跃上福建“万担茶县”前列。

茶歌里的庄王是谁？浦城先秦时福建曾有闽越国，只有闽越王。根据史料，中国历史上有位楚庄王，出自芈姓，以谥号为姓氏，庄姓后裔尊楚庄王为始祖。经查，唐朝末期，河南光州固始人庄森跟从娘舅王潮，随王审知经浦城入闽，为庄姓入闽始祖。从唐到明，福建为庄姓的第一大省，浦城第一次户籍普查，庄姓有六百多人，县城至富岭镇间有一个“大庄”村，过去城里最著名的头碗菜“肉燕铺”，就是庄义兴家。如此，是否可大胆揣测《采茶歌》来源于浦城的庄氏子孙？或本地人根据庄氏家传而整理？

“不当金枝玉叶  宁作采茶民女”

“正月采茶是新春，二月采茶瑞香开。庄王夫妇把香焚，公主二八吃长斋。”歌谣伊始，庄王一心拜如来，是为了选东床附马，“早降传亲接代人”。大姐招才子文魁首，二姐招英俊武状元，而十六岁的三公主吃斋念佛，立愿不招亲，是“不愿王宫受快乐”。

“三月采茶桃花红，四月采茶茶叶香，瞒得爹娘出皇宫，亲娘思女泪汪汪”。一心向往民间幸福生活的三公主，穿山过岭路重重，不畏风餐露宿。庄王闻知怒气生，差官兵追赶，劝公主回朝。

“五月采茶茶叶稀，六月采茶荷花红。”躲避了豺狼和虎豹，“到了沪州白雀寺，公主不肯回朝转”。

“七月采茶景秋凉，八月采茶木樨香。甘愿吃苦下厨房，差官回转奏君王。”三公主立志不还宫，“担柴担米并挑水，煮饭烧茶扫地忙”。民间一派好风光，百姓生活苦有甜。

“九月采茶菊花黄，十月采茶小阳春，公主得道坐禅堂，感应伽蓝救护身。”庄王赶到闹法场，携女闯地府，“强逼招亲实可伤，十殿阎君出来迎。”公主胜诉，父王遭难。

“十一月采茶雪花飞，十二月采茶雪花飘。”“观音菩萨发慈悲，重重地狱莲花现。”于是，父女经生离死别，觉悟人生，一家团圆后，允准公主择嫁勤劳勇敢的茶乡青年，不当“金枝玉叶”，宁作一名“采茶民女”，过着茶乡的幸福生活。

民间茶灯舞  重登大舞台

“手采茶叶口唱歌，一筐茶叶一筐歌”。如果说浦城《采茶歌》内容古朴，情节曲折，字韵朗朗，情感强烈，气质高尚；那么后来的《茶花灯》，则是在民谣基础上的创新与提升，融灯、歌、舞、戏于一体，富乡土味道，引人入胜。

“正月采茶是新年，报喜贫女钱玉莲。荆钗胜过娇公主，感义夫君王状元。二月采茶杏花开……”一群穿着红衣绿裙的漂亮的采茶女，随着节奏鲜明，曲调欢快的音乐，双手各举一盏茶花灯，边舞边唱采茶歌，赢得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。近年，在浦城富岭镇前洋村的妈祖文化节上，消失近四十年的《茶花灯》歌舞又重放异彩，从乡村草台，登上城市的典雅舞台。

一方人文一方茶。浦城《茶花灯》，流行于浦城富岭的山路、前洋、高坊、圳边一带，后传播全县。而此地的大、小观音尖山，正是历史上的好茶园，其“观音尖”茶，明代已名扬省内外。

茶花灯舞起源何时？当地村民和老艺人说祖孙代代相传。茶乡地灵人杰，富岭名人荟萃。宋代兵部尚书沈弘、工部尚书邓佐住在小密。“兄弟宰相父尚书”的徐应龙与其子徐清叟、徐荣叟就居瑞安街，荣叟密奏皇帝书，说家乡茶是“间草岩花”。元末明初，刘伯温、宋濂、章溢等四贤，曾隐居匡山。山路的太原堂王氏宗祠，其家谱明确记载浙南南宋状元王十朋是其祖上一脉，因不愿招附马，曾有着“糟糠之妻不下堂”的传记——他，莫是茶花灯歌词中的“王状元”？

感人《茶花灯》还有动人的传说。明初时，朱元璋鼓励妇女不缠脚，便于上山种茶、摘茶。富岭茶，山垄、圳边一带茶女，为了赶时节，夜以继日，带灯笼上山抢摘。观音菩萨驾云过此，大发慈悲，令善财童子每当夜幕落下时，在南北山尖各挂上一盏如茶花瓣状的明灯，照亮茶园。从此，观音尖茶盛名传开，南北二山遂称大、小观音尖。天长日久，那二盏夜宝灯，已衍化成歌舞演员双手上的“茶花灯”了。

浦城闹花灯，每年正月初三起“开灯”，至二十“熄灯”，演出前几天送告帖。队伍一般有十几人，从民居客厅，到城乡广场，皆可作舞台，展现“茶粮丰收农家乐，村村户户闹花灯”的热闹喜庆场面。表演队员男女各半，头上女插花，男扎头巾，手执花灯，动作刚柔得体。有时茶花灯也用一棵大白菜，挖去菜芯中间点上红烛替代。唱词多用本地方言，有时也插上几句吴越话或老表腔，既亲切又活泼。演序按十二月的茶时光，如《采茶上山》《顺采茶》《倒采茶》《五梅花》等。结束前不忘贺吉祥，双手致敬：“多谢东家一杯茶，杯杯泡开柏树花，柏树开花结柏子，百子千孙进你家。”茶花灯用后烧毁，来年重新制作，以示茶家“年年新添丁，载载茶丰收”的美好前景。

说采茶歌，道庄王，而今，闽南茶乡的安溪与永春不仅有了庄氏茶园，还有庄氏茶叶公司；唱采茶灯，说观音尖，永春茶有“佛手 ”，安溪茶有“铁观音”和“观音尖”。种种巧合，是两地茶人在时空上的美丽牵手？

浦城，采茶歌与茶花灯，是茶农的一曲最美劳动乐章，充满茶乡情调和生活气息。1988年，茶灯歌舞，参加地区文艺会演获奖，前几年不仅已列入闽北的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，而且收录《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》。（王德仁）

延伸阅读

浦城茶灯舞

茶灯舞，又名“白菜灯”，是浦城县富岭镇上路一带讲浙江龙泉话的村子（圳边、上桥、高坊、前洋、双同、山路等村）流行的传统民间舞蹈。最早，茶灯舞由“白菜灯”演变而来。春节期间，农民将取了白菜芯的菜壳中间插上蜡烛当舞蹈的道具，取名“白菜灯”，手舞足蹈，男欢女乐，结伴而行，以庆丰收、表喜悦、祈天佑、寓吉祥。后来渐成固定形式，成为当地的一种风俗活动。

在浦城，春节期间舞“龙灯”是大部分乡村的主要民俗活动形式，唯独在上路这一带至今没有“龙灯”（历史以来当地风俗忌讳舞龙灯），“白菜灯”舞是上路一带主要民俗活动形式。演出时间通常在正月初三（开灯）至正月二十（熄灯）；主要形式是单独表演，自有相对固定的舞蹈形式；也有与当地的“狮子灯”舞一起表演，一并流行，代代相传。

随着舞蹈灯具的改进，出现了用四瓣纸糊竹篾骨的专用道具，代替了白菜壳。为了演出方便，人们将菜灯进行改良，菜灯造型及制作材料都有所改变，通常用绫绸糊裱制成茶花花瓣型的灯，形态精美、通体透亮。到上世纪70年代，“白菜灯”舞亦被称为茶灯舞。

2008年，“茶灯舞”被列入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第二批代表性项目。  （资料来源：浦城县文化馆）